身影

　　龍口作家協會： 劉瑞梅

　　臘月二十日是大姨父去世兩周年紀念日，大表哥從北京千里迢迢跑回來，和大表姐一起組織了一場相對隆重的兩周年悼念儀式，主要的親戚和朋友不畏嚴寒前來參加這場紀念活動。大姨父于2022年臘月仙世，因為疫情的原因，2023年臘月二十日，魂歸故里，葉落歸根。鄉親們為他舉起行了一場非常隆重的安葬儀式，來參加的有相關領導，村支書以及所有親戚朋友，鄉里鄉親，聲勢浩大規模空前，可見這位老人生前功德無量……

　　我不想說大姨父幼年父母早逝，他跟隨兄長怎樣從饑餓與貧寒的縫隙中成長起來，也不想說大姨父晚年在北京，怎樣地享受著榮華富貴，因為那都是從別人的嘴里聽說來的，我要說的就是我跟大姨夫相處一年，對這位老人的親身感受，也可以說，我對這位受尊敬的老人，在他人生中的那一個階段的親身解讀，因為他高大魁梧的身影一直浮現在我的腦海里……

　　1998年，我和姨父姨母比鄰而居，大姨夫的住所前面是商店，后面是臥室，我們共用一個院子。姨父是一位頭發花白，身材魁梧，說話聲若洪鐘的這么一位老人。有時候姨母到濟南去看孩子，我燉了排骨就給他送去一大碗，他就會嚴肅地大聲說：“下次不要再送了，我鍋里有飯!”我一看也就是剩了一盤子菜湯和幾塊干饅頭，準備給他倒掉，他又厲聲說：“放下，中午我要把它吃掉!”我心里暗暗地想：這老頭又摳門又不近人情……其實我對他的好，老人還是記在心里的，因為我們共用一院子，他看到我白天忙來忙去，很是心疼，再看到我對象下班回家抄著個褲兜在院子里晃來晃去，就會沖著我對象大聲訓斥：“小劉一天到晚這么累，你下班回來能不能幫她干點活?插著個褲兜瞎逛蕩!”有了大姨父撐腰，我再苦再累，我們兩口子之間也沒有產生矛盾，共同度過那年的艱苦歲月。

　　有一天，商店的東墻下蹲著一個乞丐，蓬松著亂發，面黃肌瘦，大姨父看見了，從商店里拿來了面包，火腿腸，還有一瓶溫水，溫柔地對那個乞丐說：“吃吧，吃完了，我給你理個發。”那語氣和神態充滿了憐憫與關愛。他給乞丐脖子上圍上塑料布，用剪子剪掉他的亂頭，乞丐就用手去打他，大姨父一邊剪一邊柔聲地哄他，后來那乞丐也就乖乖低下頭，任著他剪了頭發。

　　大姨父看到表哥們在北京工作有所建樹，就鼓勵他們為家鄉做貢獻，為村里的老人捐錢捐物，為學校捐獻一批電腦……那時候大姨父的很多親戚家都沒有電腦，包括我們家也沒有電腦，但是我們都為他這種義舉感到無比榮耀和自豪!

　　今天，2024年臘月20日，大表哥拿著祭祀文稿在墳前敦告姨父在天之靈：家人一切安好，父老鄉親已搬遷新社區，一陣風吹來，在場的親朋好友淚眼婆娑，在大姨夫墳前深深三鞠躬……

　　我仿佛看到大姨夫高大偉岸的身影，看到他臉上欣慰的笑容……

　　作者：山東龍口作家協會會員 劉瑞梅